寞可怜。
虞灵犀认命轻叹，软了语气：“罢了，你起来，以后不许这样。”
宁殷依言站起，立在一旁。
他睫毛上有细细霜雪，脆弱而美丽，也不知道在天寒地冻中扫了多久。
他是暂居府上养伤“过客”，过年领赏这样热闹场面，自然无人会顾及到他。
虞灵犀接过胡桃手中灯笼，将灯搁在青石路上暖化薄冰，随即吩咐胡桃：“去取些屠苏酒和热食过来。”
总不能让他大过年，一口热酒都喝不上。
胡桃福礼下去安排了。
虞灵犀没急着离开，就坐在廊下雕栏旁歇息。
半晌，少年低沉执拗嗓音传来，穿透冰冷夜风：“我只是想报答小姐，让小姐开心。”
虞灵犀讶异，杏眸瞥向阶前立侍少年。
正子时了，城中烟火窜天而起，在黑蓝夜空中炸开一片片荼蘼。
那一瞬，城中万千灯火和雪景都黯然失色。
前庭响起了下人侍从们齐声道贺声，热热闹闹一片，宁殷眼中却只有夜黑寂，明暗难辨。
虞灵犀忽然想起，前世摄政王府，从来不过新年、不点花灯。
京中张灯结彩，热闹非凡时候，只有王府里安静得像一座坟冢，连一个红灯笼、一张桃符都不曾拥有。
整个年关唯一鲜艳，大概就是宁殷下裳上沾染、不知道是谁鲜血。
有一次宁殷心情好，醉眼迷蒙地问虞灵犀想要什么。
虞灵犀哪敢真提什么过分要求？
想了半日，最后只编了一句：“想看上元节花灯。”
宁殷磨人似咬着她下唇，舔去上头血珠，笑着说“好啊”。
但上元节那日，等待他们却是太后残党执着小皇帝衣带诏，联合宦官为宁殷精心制造了一场鸿门宴。
那一夜，御阶前血流成河。
宁殷擦干净指尖鲜血，带着虞灵犀上了宫墙高台，待她看了一场全京城最热烈、最深刻“灯展”。
只不过吊在一根根柱子上燃烧不是灯笼，而是人——
一个个惨叫哀嚎着，活生生文武侍臣。
那是宁殷第一次当着她面杀人，虞灵犀面白如纸，永远记得他当时眼睛。
他勾着笑，眸中映着“天灯”燃烧焰火，一时分不清是天上神祗，还是人间恶鬼。
那样绝望疯狂毁灭，和眼前岑寂少年大不相同。
不知为何，虞灵犀眼中落着新年焰火光芒，竟也生出几分感怀来。
如果宁殷不曾经历过那些磨难与背叛，他是否……会变得不一样？
这个念头只是如涟漪划过，便被她摇出了脑海。
“小姐，吃食送来了。”胡桃领着四个小婢，送了一大堆热腾腾酒食过来。
甚至连温酒小炉也一并带来了。
布好酒菜，虞灵犀稍稍端坐，乜了廊下少年一眼，抿唇道：“过来坐。”
宁殷眼中明显惊讶。
他缓步上了石阶，站在虞灵犀面前，却始终不肯落座。
虞灵犀一见他这般乖巧可怜模样就心堵，索性伸手一拉，将他强行拉在雕栏长椅上坐下。
她亲自斟了一杯热酒，撒上两勺她最爱椒粉，想了想，又多加了一勺。
而后将这杯诚意满满酒水递到宁殷面前，温声道：“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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